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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內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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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內情 (8)

恐地瞪大了眼,也顧不得自己腹中的隱隱作痛和腳腕上的劇痛,眼底狠光一閃,驀地抽出袖子裏的刀就往他的胸前狠狠插去。

只是這刀子尚且還沒有碰到對方一根毫毛,她的手腕就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瞬間扭曲了方向方向,種全不符合人體幅度的扭曲彎折,伴隨著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聲,明孝太後的臉孔瞬間扭曲成近乎猙獰而痛楚的模樣。

他輕笑起來,聲音輕柔而飄渺,卻宛如地獄紅蓮之上游蕩的鬼音:“呵呵,太後娘娘真是極有趣的人呢,讓本座想想該用你做什麽,做一幅人骨琵琶送給你的兒子可好,你也算死在自己兒子手上了,可是極有趣,也不枉費本座在這裏逗留這許久,方才目睹這一場好戲,本座原想著還要些時間,不想卻能提前欣賞到。”

明孝太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張人皮面具把玩,在看到那張人皮面具的時候,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目疵盡裂。

不敢置信、憤怒、痛苦、怨恨……

看著手下的獵物眼底出現這些象征著崩潰的情緒,他滿意輕舔了下精致艷麗的紅唇,俯惡劣地道:“很驚訝是不是,你的好兒子竟然引狼入室,他覺得他是最大的贏家,能掌控本座、利用本座,其實本座並不吝嗇滿足對本座有所求者的願望,只是他們付出本座滿意的代價,想不想知道他為什麽要讓本座留在這呢,本座可是極慈悲的人。”

他俯身身湊到她的耳邊,慢條斯理輕言低語起來:“……。”

明孝太後聽著身邊那可怕的妖魔低聲輕語,每聽到他說一個字,吐出一句話,她的眼睛就越瞪大一分,直到那妖魔直起了身子,她過分用力撐大眼,導致眼角迸裂,有鮮紅的血色流淌下來,幾乎像是眼中流下的淒厲血淚。

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明孝太後歇斯底裏無聲地尖叫,渾身顫抖。

空氣中全是讓人知悉的濃郁血腥味,夕陽徹底的落下,幽黃的燈火被冰冷的海風吹拂著,瘋狂地跳躍著,晃蕩開滿室內詭異的光影。

映照著誰最後的絕望與瘋狂。

縫魔時刻。

有來自地獄的妖魔在黃昏之中的蘇醒,需要鮮血與人骨的祭奠,才能平息他的嗜血的欲望。

他用足尖挑起明孝太後的臉,手上動作極為優雅地戴上了一雙顏色極為詭譎的金絲手套,森冷冰涼的光芒晃眼看去,竟讓覺得那手套是活物。

“讓本座想想,該從哪裏下手,不讓太後娘娘失血過多,本座還想讓娘娘看著本座用你身體制出來的琵琶,你滿意否呢,若是不滿意,本座還很慢慢地調試。”

明孝太後眼底的憤怒在對方的手觸碰到自己的一瞬間,轉化成無邊無際的恐懼,過度的恐懼讓她全然失去了平日那種高貴的風範,歇斯底裏把頭狠狠地往地上磕。

不……不要……不……

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那優雅而殘忍的妖魔看著面前渾身是血的女子在自己大力的磕頭,他忍不住輕輕地笑了,悅耳卻陰涼詭譎的笑聲越來越大,渾身輕顫抖,似冥河邊猩紅彼岸花被死魂與哭號的鬼風吹得競相輕抖著綻放。

笑得明孝太後渾身顫抖,恐懼地看著他,卻不敢再動分毫,直到他戴著手套的手溫柔地撫摩過她的臉頰,柔聲:“別怕,娘娘,你看,你的好姐妹,金玉公主也在剝皮的地獄裏等你呢,身為公主伴讀的你,怎麽能不陪她呢,呵呵。”

伴隨著他的動作,她只感覺臉上一涼,她甚至還沒有看清楚對方的動作,就看到自己的臉,或者說半張臉皮已經躺在他的手上,熱氣騰騰而新鮮的人皮,剝得人手藝極好,所以上面幾乎沒有掛著什麽肉絲,而是相當平滑,上面的經脈還在鮮活的微微跳動,甚至因為天氣有些寒冷還冒著淡淡的煙霧。

後知後覺的明孝太後喉嚨間方才發出近乎不似人的淒厲慘叫。

啊——啊——啊啊啊——!

當然,無人聽到。

而在她張嘴的霎那,那妖魔順手將什麽東西扔進了她嘴裏。

他微笑著道:“這是吊命的好物事,足夠太後娘娘撐到本座的作品完成了。”

明孝太後眼底閃過絕望的光,四肢亂劃,轉頭歇斯底裏地就往墻壁上狠狠地撞了過去!

但是下一刻,她的一頭長發便被人毫不留情地拽住了。

痛的她忍不住又無聲地慘叫。

妖魔似笑非笑地看著瞬間出現在自己身邊拽住對方頭發的魅影:“把太後娘娘在桌上放平吧,本座要開始制琴了。”

那鬼魅般的身形無聲地點頭,隨後一把粗魯地將明孝太後拖按在了一處條案上,點了幾處大穴。

他走到明孝太後身邊,慢條斯理地擺開一套精致的工具,各種薄厚不同的小刀、剪刀、鉤子,還有許多不同叫不出名字的古怪工具。

妖魔擺擺手,那魅影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將空間留給自己的主子。

他伸出戴著手套的指尖,拿起一把精致的小刀優雅地在她驚恐到茫然的目光中劃破她身上的衣衫。

女子的身體保養得極好,皮膚細膩,精致的刀鋒輕輕地掠過,雪白的皮膚翻開,便有極為鮮艷的血色湧出。

他滿意地笑了。

這會是一把極美的琴呢。

猩濃的氣息蔓延開來……

長長地幔帳輕輕地飄蕩,。

幔帳迷離之間,有優伶優雅哼著極為優美的小調伴隨著女子隱含著巨大痛楚與恐懼的悶哼輕輕飄蕩開來。

“咿呀……你看這青川金明月色美,你看這彼岸漫漫花開遍,奴卻只願懷抱琵琶,為君彈一曲瀟瀟忘川曲……咿呀……。”

尖細的調子,如泣如訴,又似含歡念笑。

詭異非常。

華美宮室,不似人間。

雪白幔帳悄無聲息地染了點點血色腥紅,伴隨著幽綠色的燭光與海風吹拂,跳躍著,呼嘯著,舞動著,像是黑暗中蔓延出來張牙舞爪的惡鬼。

共赴這一場華貴而血腥的盛宴。

……

未幾,月色漸上中天

站在門外的琢玉女官,揉了揉自己略微有些發僵的腿,看了看月色。

估算了時辰之後,她轉身,輕輕地推開了那一扇宮門。

只是她剛踏進門內,就忍不住臉色瞬間變得異常的蒼白。

她不是沒有見過血腥場面的人,只是這一次……她還是忍不住胃部的翻騰。

琢玉靜靜地閉了一會眼,確定門內早已經沒有了人之後,便目不斜視地繞過地上的血色,走到了一處燭臺邊,伸手輕輕一碰。

燭臺掉落在地上,碰著了一處精美的幔帳,隨後瞬間燃燒了起來。

琢玉看著那一小簇的火苗,沈吟了片刻,從自己袖子裏摸出一只瓶子,將裏面的油狀物倒在了那火苗之上。

那些火苗在觸碰到那種藍色的油狀物之後,瞬間爆燃起一大片火苗。

琢玉疾退了幾步,避開那些火熱的烈焰,隨後轉身向門外走去,然後仔細地將寢殿的大門闔上,扣死。

她看著那大門門縫下跳躍,燃燒的光影,沈默了片刻,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剛剛走出外殿,便聽到一道清亮而低幽的聲音響起。

“不要從前面走,明孝太後的人都在前面,正在商議是否要進來,你們會撞上。”

琢玉聽到那聲音,身形一僵,隨後又淡漠地道:“多謝。”

她轉身正打算從另外一個方向繞開前門,卻聽見那人又在身後道:“等一等,我聞到了煙味,你放了火麽,一會子人就過來了,只怕那火才剛燒起來。”

琢玉頓住了腳步,淡淡地道:“加了藍油的火,會比平日燃起速度至少快三倍以上,等他們趕到,裏面已經是一片火海。”

隨後,便不再遲疑地轉身離開。

一身黑衣的魅六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清秀的眉宇間都是若有所失,隨後那種失望便成了一種覆雜的神色。

他迅速地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琢玉不是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她靜靜地走在黑暗宮巷中,垂下眸子,暗自輕嘆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而不遠處傳來人惶恐的尖叫聲。

“不好了,海清宮走水了!”

“太後娘娘!”

“救人哪!”

——老子是分界線的分界線——

海珍宮的大火,一直燃燒到第二日清晨才完全被撲滅。

熊熊燃燒的火焰,像狂放而恣意的惡魔,長牙舞爪,狂肆異常。

帶著奇異的隱約的不祥的藍色光芒,尋常的水都難以撲滅,直到清晨,燒光了宮裏能燒的一切方才熄滅。

諾大的華美宮室,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

而海珍宮裏的人死傷並不算嚴重,但是卻又異常嚴重。

因為大部分人都只是被火焰燒灼受傷,或者被煙霧嗆暈迷,只有兩名工人被嗆暈後沒有再醒來,但與此同時,宮裏最尊貴的女主人,也是這個帝國最高貴的女人——明孝太後,卻葬身了火海。

這個以再嫁之身入主東宮,令自己的兒子打敗所有正統嫡出繼承人,成為皇者的一代強權傳奇女子,就此在火焰裏會飛湮滅。

只找到了一片被燒得枯焦的支離破碎的骸骨。

沒有人知道她死前遭受過多大的痛苦。

但是,宮中從來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死去,而失去了它運轉的方向。

宮中很快地掛起了一片片靈幡,宮人們從府庫裏搬出積壓了無數灰塵的孝衣穿上,面色戰戰兢兢地低著頭,匆匆忙忙地穿梭在空寂的宮道之上。

只怕在這時候,犯了什麽錯。

而成為那位歸西貴人的陪葬。

而沒有人預料到,這一場大火不過是一切的開始。

……

“是你放的火麽?”

白塔之內,男子幽沈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一身素白,頭挽起簡單垂髻的端麗女子,面不改色地伏了伏身子道:“是,微臣進了太後娘娘的寢殿,發現太後娘娘心絞痛而亡,微臣大為驚惶,想要奔出尋找太醫和稟報陛下,卻不想碰倒了燭臺,引燃了大火,微臣自知死罪,求陛下責罰。”

百裏赫雲看著面前的女子許久,眸光幽幽,不知在思索什麽,隨後淡淡地道:“此事並不怪你,只是母後福薄了些,素日裏都為我們這些子孫憂心操勞,才引致這般禍事,只是大火毀損了太後娘娘的玉體屍身,你總要受罰的,便罰俸三年罷。”

這幾乎是輕得不能再輕的處罰了。

琢玉心中明白,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幾個頭,隨後慢慢地退了出去。

“陛下……。”長日有點不解地看向百裏赫雲,他記得陛下說了要好好地收斂太後娘娘的屍骨,他們終歸是母子。

陛下生前不能盡孝,總想著要給太後娘娘去了之後的哀榮,但如今太後娘娘的屍骨都收不回來,全都是因為琢玉的擅做主張,竟然一把火燒了海珍宮。

百裏赫雲擺擺手,俊秀無比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疲憊:“琢玉也不過是為了朕考量,母後素來康健,並無任何病癥,若是這般陡然以病而去,會引人非議,朕不是不知道的,只是一直未曾能下這個了斷的決心。”

這時候他身邊一直伺候著湯藥的章嬤嬤卻忽然打破了沈默,冷冷地冒出來一句話:“若奴婢是琢玉女官,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百裏赫雲看著她,微微一怔,隨後微微勾了下唇角,帶起一絲澀然的笑意,。

章嬤嬤一直都是他的乳母,將他視如己出,所以對明孝太後的所為,她一向是心中極為不滿,只是從來不能說什麽。

室內正是一片沈寂的氣氛時,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喧鬧。

“十八皇子,陛下正在養病不見客。”

“讓開,我不是客,我是他的皇弟!”

“皇子……。”

百裏赫雲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隨後又恢覆了尋常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淡然道:“讓他進來罷了。”

既然皇帝陛下已經發了口諭,便無人再去阻擋百裏素兒的腳步。

他沖進來的時候,毫不客氣一把將擋在自己面前的長年粗魯推開,徑自沖到百裏赫雲面前,死死地盯這他:“皇帝陛下,咱們的母後昨天去了,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一個說法麽,你是最後一個見到她的人!”

百裏赫雲看著自己面前的少年,並沒有說話,只是那種淡冷的目光直看得百裏素兒渾身發麻,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了。

他方才冷冷地道:“朕從不需要給任何人一個解釋,百裏素兒,你好好地記住了。”

百裏素兒向來是在自己心底畏懼這個哥哥的,他不敢對上百裏赫雲那種銳利異常的目光,隨後別開臉,咬牙切齒地道:“是,臣弟知道了。”

百裏赫雲看著他精巧的臉上滿是淚痕,眼睛裏都是一片腥紅,他心中忽然閃過不忍,伸手擱在了百裏素兒的肩頭,聲音有些喑啞:“素兒,你已經不小了,你已經十七了,皇兄十七的時候在做什麽,你在做什麽,如今母親已經不在了,你便是為兄在這世間最親的血脈,只是皇兄也不知道還能護著你多久,你該長大了。”

百裏素兒並不知道百裏赫雲的病情,明孝太後和百裏赫雲在這一點上倒是不約而同地決定要瞞著百裏素兒。

他太年輕,被保護的太好,若是一旦不小心說漏了嘴,只怕便是大禍。

百裏素兒是第一次聽見百裏赫雲跟他這麽說話,語重心長而帶著一種無可奈何與蒼涼異常的氣息。

這讓百裏素兒心中忽然間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一把拽住百裏赫雲,瞪大了眼看著他:“皇兄,你是不是在瞞著素兒什麽!”

百裏赫雲看著他,許久,方才悠然地一笑:“素兒,不要多想,你只需要知道皇兄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咱們西狄皇族的安危,為了咱們的江山千秋萬代。”

百裏素兒似懂非懂,但是他並不是蠢物,只覺得也許有些變化,有些足以讓這平靜的日子發生巨大的動蕩的事情正在發生,可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只能無力地點點頭,然後把頭紮在了百裏赫雲的腿上,淚如雨下。

百裏赫雲伸手輕柔地撫摩著自己膝上少年的發絲,深深地嘆息了一聲,目光看向窗外的藍天。

也許一切就要過去了,很快,就要過去了。

雲消雨散,霧開日明。

……

三日後

西涼茉醒來,醒來聽到了西狄太後命喪大火的消息之後,喝藥的手微微一頓,隨後看向一邊伺候著湯藥的魅晶:“屍骨無存?”

魅晶點點頭:“是,屍骨無存。”

西涼茉微微瞇起了眸子,陷入了沈思。

這事兒,倒是不像是百裏赫雲會做的,她這一次的‘中毒’,原本想要的效果就是逼迫百裏赫雲與明孝太後之間的矛盾直接破裂,但是這一次效果也未免好的……太過了。

她想了想,忽然問:“這三天海冥王有沒有來過。”

魅晶搖搖頭,臉色有點不好:“沒有。”

西涼茉有點兒失望,隨後忽然看見魅晶眼神閃爍的模樣,忽然瞇起眸子:“魅晶,你可是有事兒瞞著我?”

魅晶沈默著,沒有說話。

西涼茉淡淡地道:“魅晶,你知道我這人,最不喜他人欺瞞,何況此時我們身處險境,步步驚心,如履薄冰,若是連你我之間都尚且還有所隱瞞,不能坦白,我便是不知道能相信誰了。”

魅晶一楞,隨後一咬牙,正要說什麽,門卻被人“吱呀”一聲推開,琢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大公子,魅晶不與你說,只是怕你傷心罷了。”

西涼茉擡眼看向她,目光又落在琢玉身後做西狄小太監打扮的少年身上,隨後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是麽?”

琢玉讓身邊的人退下將門關上,只領著那小太監一路走到了她的身邊坐下,看著西涼茉片刻,方才忽然道:“太後大喪,原本宮內當守孝一年不得有紅喜之事,但是海神祭殿的祭司們說太後娘娘這一次喪身火海,去的淒涼,有怨氣不散,需要沖喜,所以陛下便按照太後娘娘生前遺命,將珍珠郡主嫁給海冥王,以成全太後娘娘的遺願。”

琢玉說完話之後,便深深地看著西涼茉。

西涼茉聞言之後,卻並沒有如所有人想象中的難過,而是挑了下眉,竟是一臉好笑的模樣:“哦,是西狄太後娘娘的遺願麽?”

琢玉點點頭:“陛下是這麽說的。”

西涼茉到底忍不住,撫著額頭,吃吃地大笑了起來:“你們這位皇帝陛下還真是太能扯了,明孝太後能把珍珠嫁給百裏蒼冥,母豬都能上樹了!”

琢玉看著西涼茉的反應,雖然覺得頗為有些不合時宜,但唇角還是忍不住微微揚起。

她很有些無奈地看著西涼茉:“大公子,你不覺得關心的重點錯了麽,關鍵點不是西狄太後的想法,而是陛下的想法,還有就是海冥王在太後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出殯前的那一日就要成親,據說是為了讓太後安心入土。”

西涼茉低頭,喝了一口魅晶遞來的茶水,淡淡地一笑:“他是西狄的海冥王,不是我的千歲爺,嫁娶與我又有何幹。”

“不想原來茉兒你能看的開,倒是叫朕平白擔心了。”一道男子溫潤沈穩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西涼茉擡眼望去,一身素白藍色玉帶男子,靜靜地站在門邊,如畫眉目之間帶著淡淡的笑意。

她眸光微閃,勾了下唇角:“在下素不知陛下原來有這般聽人墻角的癖好。”

百裏赫雲並未理會她的譏諷,只徑自款步而入。

琢玉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福了福。

百裏赫雲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西涼茉,似笑非笑地道:“不想原來琢玉女官也能入了你的法眼,我以為西狄沒有人能讓你多一絲和顏悅色。”

西涼茉譏誚地道:“是,我便是看你們這位女官,容貌極佳,才情卓絕,卻不知道為何願意為你效勞,正如明珠暗投,著實可惜,所以才想著她若是能到我這裏來,倒是一樁美事。”

西涼茉這般直白的話語,反倒是讓百裏赫雲眼底那一絲隱約的狐疑略消散了不少,他輕笑:“你倒是個會挖墻腳的。”

西涼茉打量著他一刻,彎起唇角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您說這話,還真是讓我汗顏,論起挖翹角,如何能與陛下您相比呢,硬生生地將別人的相公擄走,改頭換面便是要做了另外一個人麽!”

西涼茉直接的挑破了這一層紙,讓空氣裏的氣氛瞬間便凝滯了起來。

百裏赫雲看著她,眸光裏閃過一絲隱約的痛色,但也只是一瞬罷了,他輕嘆了一聲,隨後擺擺手,示意琢玉將其他人都帶出去。

琢玉點點頭,看向了魅晶,見魅晶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她微微顰眉,對著魅晶道:“姑娘,若是陛下想要傷害大公子,大公子還能有命到如今麽?”

魅晶壓根沒搭理琢玉,直到西涼茉點點頭,她方才轉身直挺挺地走了出去。

琢玉見狀,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這魅晶興許是連她都討厭上了吧。

隨後,她輕嘆一聲轉身離開,小太監立刻如影隨形地跟了上去。

直到殿內只剩下了兩人,百裏赫雲才看著西涼茉微微勾了下唇角:“茉兒,你執掌一方大權長久,難道不明白什麽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麽,何況我的手中是西狄的百姓與百年的基業,有些事情,雖非我心之所願,卻依舊是不得不做的。”

“是啊,身不由己。”西涼茉眼底閃過譏誚,隨後靠近百裏赫雲,似笑非笑地瞇起眸子睨著他:“所以連你的母親也可以毫不猶豫地下手麽,為了西狄,嗯?”

百裏赫雲渾身一僵,隨後低頭看向西涼茉那近在咫尺張美麗、狡黠而又冷漠的面容,他眉目淡然地柔聲道:“有何不可?”

只短短四個字,卻包含了驚濤駭浪之巨大的隱意。

西涼茉眼底掠過一絲異色,隨後緊緊地盯著百裏赫雲,隨後唇角蕩漾開一絲輕慢的笑來:“呵,果然,這就是你和他的最大不同了。”

百裏赫雲挑眉:“有何不同,只是心中之輕重不同罷了。”

西涼茉仿佛很有些倦怠似地閉上眼:“哼,便正是輕重之不同,所以註定你們所得到的不會是一樣的東西。”

她的千年老妖,雖然是權勢滔天鑄就起他一身華美、霸氣與張揚,可是在他心中的荒原之中,唯獨她,也只得她這一抹嫣紅,註定沒有任何人可以踏入。

百裏赫雲一楞,看著面前那張美麗的面容,唇角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淡漠,他心中忽然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一種奇異的怒氣,那種怒氣在這幾年裏他疲倦的身軀上都已經是奢侈。

他微微瞇起眸子,忽然一手扣住西涼茉的後腦,然後低頭毫不客氣地吮上她的唇。

從這一次見到百裏赫雲開始,他一直都是彬彬有禮的,西涼茉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忽然說動手就動手,便瞬間怔然,柔軟豐潤的唇間已經滿是陌生的男子氣息。

西涼茉瞬間就惱了,伸手就毫不客氣地狠狠朝他一推,硬生生地將百裏赫雲大力推開。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毫不客氣地甩上了他的臉。

百裏赫雲坐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出血來的嘴角,眼底閃過一絲怒色,臉色陰晴不定。

西涼茉看著他,一邊拿著帕子擦嘴,一邊冷冷地道:“陛下,俗話說沒挨過女人的巴掌,便不是男人,您大概是忘了當年在天朝之事了麽,雖然毆打一個病人,不太好,但是如果那個病人是個登徒子,在下也還是不會客氣地,免得他死後造孽,在黃泉路上看著哪個女鬼美貌,便要動手動腳,被閻王爺罰下色獄,永世不得超生。”

百裏赫雲:“……。”

他算是再次見識到面前這個女子的牙尖嘴利與彪悍了。

不過她難道不是素來如此麽,否則怎麽敢孤身放下自己兩個孩子,到敵國境內千裏尋夫?

百裏赫雲自嘲地低笑一聲:“你這丫頭,還真是……行了,你且好自保重吧,只要你在這裏好好地呆著,便會安全無虞,不要做些不自量力的事情,你的那些小伎倆,你真的以為你自己用了那毒藥,我看不出來麽?”

西涼茉挑眉看向百裏赫雲,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隨後淡漠地道:“有些事,不過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願者服輸罷了,總之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麽,我為何還要計較是什麽原因達到的。”

百裏赫雲一怔,隨後微微彎了下唇角:“好個願者服輸。”

他輕嘆了一聲,起身向外走去。

……

看著魅晶與魅晶進來,西涼茉吩咐:“魅晶,給我點水。”

魅晶取了水來,看著西涼茉喝了一口,方才有些擔心地道:“方才……。”

“方才沒事。”西涼茉淡淡地道。

琢玉看了眼西涼茉略有點艷麗的唇,眸光閃了閃,隨後又沈聲道:“大公子,我方才的話沒有說完,只怕您要有點心理準備。”

看著魅晶的神色,西涼茉不免顰眉:“還有什麽消息比夫君要成親,新娘不是我還要更壞的麽?”

琢玉有點想笑,但是卻又覺得自己笑不出來,她嘆了一聲:“陛下正在調兵遣將,對天朝的宣戰的聖旨只怕這幾日就要下了。”

西涼茉一怔,隨後顰眉:“什麽?”

百裏赫雲是瘋了麽?

這個時候對天朝用兵!

琢玉也搖搖頭,她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君心難測。

西涼茉揉揉發疼的太陽穴:“讓我想想,你們都下去罷。”

七七四十九天,離那日還有好些日子,她想她需要好好的想想,不知為何,她總有一些奇怪的預感。

這些一樁樁的事情,總有那麽些奇特的,不太對勁的地方。

——老子是分界線——

西涼茉靜靜地坐在閣樓的窗邊,若有所思地用朱筆在手裏的寫了日子的本子上的第十五日上畫了一個叉。

一邊響起了男子的低沈溫然的聲音:“日日見你畫著這玩意,我看著不像是我在等我母後的出殯日,倒像是你在等著受刑日。”

西涼茉頭也沒有回,徑自將自己手上的精致本子掛在窗邊的釘子上,看著海風將它吹得搖搖晃晃,淡淡地道:“這一次,你倒是說對了,受刑日,誰說不是呢。”

這些日子百裏赫雲總是日日沒事兒,下了朝便到她這裏坐一會兒,也不拘什麽時候,總是想來便來,但好在坐的時間也並不長久,也只是略微坐坐,有時候說話,她亦不理會,他就自顧自地自言自語幾句,說的事兒內容也是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西涼茉習慣了,便隨他去。

百裏赫雲聽著她這麽說,便笑了笑:“我還以為你總是想的開的,不想你原也不似面上這般泰然自若,怎麽,還想著你的千歲爺,可他若是信了你的話,大概早已經來尋你了,只是這些時日都過了半個月,也不曾見他來尋你,可見……。”

“可見如今的那一個不是天朝的太子太傅、司禮監首座九千歲百裏青,而是你的小皇叔百裏蒼冥,你想說的無非如此,既說完了,你可以走了,日日聽你絮叨,倒是不知道堂堂西狄皇什麽時候變成這般婆媽之人。”西涼茉淡漠而不耐地打斷了百裏赫雲的話。

百裏赫雲倒也沒有因為西涼茉粗魯的態度生氣,而是在照舊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望著窗外的遠處的那一篇碧波:“既然你不願意談著話題,咱們不若聊點別的可好?”

西涼茉有點不耐煩地看向他:“百裏赫雲,我怎麽不知道你竟是這般絮叨如老太婆似的人。”

百裏赫雲輕笑,不以為忤,眸光有點兒悠遠:“因為我從小,便不被允許這般方式說話,母後一國之君,總要喜怒不形於色,所以我許久之前就習慣說話要三思,三思久了,有時候便忘了自己心底想要說的話了,你算是難得能與我說上幾句閑話的人。”

西涼茉一楞,她莫名地覺得這話不知為何一股子奇特的有點淒涼的味道,但看了眼百裏赫雲,見他輕描淡寫的模樣,西涼茉搖搖頭,大約是自己多想了罷。

“我先走了,還有許多事要準備。”百裏赫雲看著她微微一笑,起身離開。

西涼茉淡漠地別開了臉。

她可沒興趣去聽他把百裏蒼冥和珍珠的婚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雖然,她篤定這場婚禮成不了。

……

等著百裏赫雲離開,西涼茉看著天色漸暗,便順手將一只氣死風燈擱在了窗臺之上。

兩刻之後,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從墻角的暗影如水一般融了出來,然後恭謹地在西涼茉面前拱手道:“夫人。”

西涼茉順手將一封信遞給他,輕聲問:“咱們的人都到那裏了?”

魅六接過信件,小心地收好,方才輕聲道:“這一次,是您的父親靖國公親領大兵,周大人身為督軍而來,寧王在朝中打理朝政,如今國公爺和周大人的重兵已經在準備向西狄邊境集結,相信在西狄太後出殯之能全部在西狄邊境陳兵完畢。”

西涼茉並不意外這樣的安排,消息傳到國內,雲生必定會啟用靖國公,雖然他非他們一派人物,但是面對家國安危必定不會推辭,而且說起來,確實沒有人比擁有豐富作戰經驗靖國公更合適出戰的了。

而且上陣父子兵,西涼靖也必定會跟隨出戰。

西涼茉點點頭:“那麽海上呢,畢竟西狄最所擅長的乃是船只海戰。”

魅六繼續輕聲稟報:“海上這一塊,是飛羽鬼衛主導,畢竟鬼衛人才濟濟,善於航海者皆已經分編入新的海戰隊伍,練兵兩年,相信還是能與西狄的強大水師一戰之力的。”

“一戰之力?其實終歸還是比得不長年海戰的西狄水師吧。”西涼茉自嘲地輕嗤了一聲,隨後又淡漠地道:“不過我倒是沒指望能與西狄水師抗衡,只要能守住咱們的入海口不讓他們順利攻入內陸,而且能在海上一戰,便足以!”

魅六輕聲道:“這一次海上接應的人中除了白起、蔣幹兩位將軍,還有一位領著火舟先鋒隊的……呃……將軍。”

“誰?”西涼茉挑眉。

魅六低聲道:“司承乾。”

西涼茉一楞:“怎麽會是他?!”

魅六道:“您走之後一個月,由寧王主婚,白珍嫁往了赫赫,但是赫赫那邊並不太平,也不知道隼剎是怎麽得知了千歲爺那邊出問題,您又不在國內的消息,所以白珍嫁過去也只是安撫與彈壓住了他一時間,如今他統一了赫赫王庭之後,厲兵秣馬。所以鬼軍必須調集了部分人手在那邊盯著隼剎,因此這一次在對付西狄這一邊上,人手不足,所以司承乾便主動出來應戰。”

西涼茉顰眉:“他已經是方外之人,不必牽扯進此事。”

不是她信不過司承乾,而是有些事情,她不想欠他的情。

還有白珍……

她閉了閉眼,那個丫頭還是選擇她最不希望她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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